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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43 (第4/4页)
br> 我跟虹在寨子口的大树底下坐了大半个晚上。虹说了不少她的事。除了她的家,她的学校,和她的战争之外,还有她的铁链,还有她为什幺不能穿上衣服了。 我想,她其实也是有需要跟人说话的愿望吧。 再出发的时候我带着药箱,不过要是队里谁有什幺问题,我们就去找虹。白天走路的时候,虹当然还是得背货了,她照样背着她那个装填的结结实实的竹编背筐,看上去大到像是能把我整个人装进去,里边塞着我们的一顶帐篷,三条毛毯,筐沿上还横捆着一扎搭帐篷用的绳子和木桩。宿营的时候我试过,我用上两只手能勉强把它提起来——提到空中停上三秒钟。而且……按照他们的规矩,一路上虹都是被脖子上的铁链拴在前边的马鞍上的,她得走的跟马一样快。我紧紧的追在她的边上,很快就听到她从胸腔深处发出的,低沉而悠长的呼吸声音。 在跟过一天以后,我发现在虹姐的背工路上最使我心悸不已的,并不是她筋骨凸露的赤足在重负的压迫下,痉挛着扒紧山岩,扭曲足趾,拧转脚踝,撑直起来脚背,一步一挣的样子,也不是自始至终没完没了地响动着的铃铛声音和铁链声音。在她一边迈步,一边突然开口对我说meimei躲开一点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要发生的是什幺。接着尿水就从她的身体里激流而出。有些零星的水柱喷向前方,当然更多的是汇聚在虹的两腿之间。随着她身体的摆动,尿液环绕着她黝黑的大腿和小腿四处流淌。 我能想到,以她那样沉重而且连续的步行,大概根本没有办法节制自己的身体,她只能放开自己的器官,让里边的内容听凭压力急泄而出。 我绕开地下蔓延着的水渍赶上她。我们一时都没有说话。后来她像是有些道歉似得说,他们不会为我停下的……到了地方要是有水……就找点水洗洗。 晚上宿营以后我坐在帐篷口上,看着马帮那边的火光。在最后登上需要设立界碑的山顶之前,我们沿着山谷已经走了好几天了。谷底是有水的。我看到有人带着虹往坡下的溪水边走,等到他们回来,男人就围了上去。他们一点也不遮掩,一点也不在乎,真是一群畜生。 我去找过尼拉,跟他说该把虹从马鞍子上解下来。难道他还怕她跑掉不成? 尼拉对我的态度倒是恭恭敬敬,可是他说:「女大军同志,我不是担心她逃跑,我是怕她一脚踩空了掉到山底下去。」 他说:「您都知道了,她是国家的犯人,国家没想让她死她就不能死,我们惠家只是帮着国家看住她而已。您想,这又有刀又有枪的,晚上大家都睡着了,谁知道她会干点什幺?她就是抹了自己的脖子,我对国家也不好交代了是吧?」 他们结束以后我站起来走到那边去。虹姐蜷缩成一团侧身躺在碎石头坡地上。 她脖子上的链条现在是绕在边上的树干上了,而且她被反铐着两只手。每天晚上都是这样,他们把她折磨够了,要睡觉了,就会把她反锁上手。再把她拴到树上。 要是是在很高的山顶,没有什幺植物的话,赶马人们会把铁链锁到骡马驮运货物用的货架上,上边压满了货的。反正是,确保虹不能想出办法来抹自己的脖子。 她确实几乎是什幺也不能做,除了眼睛。虹姐从地下转过脸来,注视着我走近她的身边。以后的很多天中我都是陪着她过夜的,她知道我会来。我紧贴着她身后躺下,抱紧她。 有几次她稍微有些挣扎,有点烦躁的感觉。我知道那是因为天还不够冷,我的衣服刺激了她的皮肤,让她有过敏反应了。她的身体在零度以上的气温里不能挨上布片。天很黑,我藏在虹姐的身体后边,火光照不到我的这一边。我把手伸进胸口解开了棉袄的纽扣,把内衣往上一直拉到下巴底下。现在紧贴在她肩膀和背上的,是我自己赤裸的胸口了。我想,这样她会感觉好过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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