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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撞破 (第1/2页)
(八)撞破 董北山进屋那一刻董珈柏懵了,当下他的双手还滑稽的搂在张楚楚的腰上,他讪讪松开,宛如生吞活炭,迟疑而又慎重的叫了声,爸爸。 董北山冷冷的看着屋里戛然而止的暧昧缱绻,他的怒火早就变成了沉默,他当下没有应答董珈柏,而是让董珈柏自己决断这场残局如何收场。 张楚楚又不是耳聋目瞎,自然是察觉了当下的局势也听到了董珈柏的那声爸爸。 她早就和齐红商量过自己出身和过往要是见到了董家的长辈该如何,那时候的齐红犹豫了半天也给不出个好方法,只是拿船到桥头自然直这般的话来敷衍,又说有了孩子就有了一层保障,好歹是董家第三代里第一人,不看僧面还要看佛面。 可现在的时刻,且不说是船到桥头,简直是城门失火,神佛难救。 彷徨无措的张楚楚见到黑着脸的董北山,心下已经凉了一多半,紧紧抓住董珈柏的手,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定海神针,她带着慌乱怯生生开口,“董哥…” 进门后的董北山略一抬眼就看清了这幅娇柔面孔,巴掌大的脸,乌黑的发,晶莹的唇,害怕时蹙眉含泪的模样,和华碧留档的模特资料里,那个浅黄色头发打了耳钉化了烟熏妆的少女,分明是云泥之别的两个人。那种被训练过后刻意模仿的气质,是有意无意都在提醒着他,董珈柏,他寄予希望的长子在他信任的背后做起了多么糊涂的混账事。 “董哥…”张楚楚又悲悲唤了一声,试图再略微争取,可她越这么喊,越是在董北山的心头火上浇油,董北山耐心耗尽,克制着愤怒和失望。随后一言不发地走出去,背对儿子扔下一句话,“滚出来。” 董珈柏恋恋不舍看了一眼张楚楚的脸,可命运早就摆弄起看不见的线,吊着董珈柏四肢百骸一步一步如木偶般迈着僵硬的步子向前,走进温馨小家外那个看不见五指的黑夜,他明白是有人告了密,可此时再质问已经没有了意义,犯事的人是他,向他父亲揭发的人才是尽忠,他和父亲,先是君臣,再是父子。 这种隐含的代际冲突他的母亲早就警告过他,当万颖得知董珈柏大学毕业之后打算回国的时候,她放下手中为客户定制服装作裁剪的剪刀,意味深长的,引用起麦克白里的话,说,I fear thy nature; it is too full o,the milk of human kindness. 可流着一样血的董珈柏继承了父亲的野心,义无反顾的踏上了一条在荣耀与烈火里加冕荆棘王冠的路。 张楚楚不敢接受董珈柏离去的事实,像抓住风的一般徒劳的跄踉前扑,想要挽留住董珈柏的脚步,可眼睛看到的只有董珈柏的背影,耳朵听到的只有大门关合的沉闷声,能感受到的只有脚踝崴伤的钻心疼痛。她慌不择路拿起手机想要找一个救兵或者是寻找一个宣泄口,可什么都没有,无论她一瘸一拐的移动到别墅的哪个角落,手机信号和Wi-Fi依然是零。 她崩溃的又回到二楼的主卧,脚踝已经肿的像一个发好的馒头,可她无心处理,房间里还有刚才耳鬓厮磨的种种物证,可现在已经物是人非,她心慌胸闷,焦虑和恐慌让她窒息头晕。张楚楚的求生意志让她咬着牙到窗边开窗透气,她往下看,已经没有了董珈柏和董北山的身影,黑夜寂静,她知道有很多眼睛监视着她,但没人回应或者在乎她的绝望,此刻留给张楚楚的,只有画地为牢。 于明义自从董北山进门就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起来,抹去自己的全部存在感,但想归想,他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掐了这个别墅的网线,装上信号屏蔽的机子,好好看住张楚楚,别出什么事也被让任何人知道这里面出过什么事,但他还是聪明的,在董北山领着董珈柏出门的时候,巧妙的躲去了别墅后院,避免了最尴尬的见面。 董北山亲自开车,董珈柏坐在他的副驾驶,两个人没有一句交流,父子之间仅是沉默。 董珈柏是在十六岁的时候明白自己父亲是做什么的,是董北山亲自对他讲的。从那时起,以往打发时间看的黑帮电影对于董珈柏来说又多了一层好奇的意味,他一遍遍看过很多,美国的,欧洲的,香港的,从烟疤和血痕里来猜测父亲和叔叔们都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摸爬滚打过来。有崇敬,有向往,也有敬畏,但是在看到父亲轻描淡写莳花弄草,牵着小妈的手抱着meimei的样子,那种对血与火的本能畏惧就被他忽视。 猜测始终是猜测,电影也始终是电影,他是在董北山入狱又出狱,踏上返乡之路后身陷此处,才明白峥嵘岁月和豪气壮志是怎么样换来的。 这种时刻,按照黑帮电影的叙述,叫做送人上路,只不过上的是什么路,谁也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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