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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第6/7页)
些良心,这种冷待之下总要给些甜头,而相对程度的自由便是他允配给自己的那点甜头——不值什么钱,也不值多少真心。邱非的自称很有意思,提及叶修便称我,提及他便要称朕,如此泾渭分明,不知是冷情还是温情。乔一帆的眉目被水露氤氲成模糊的形状,浴池水也暖不热他发麻发冷的肺腑,而那种寥落的痛苦里还衍生出一些更为昂扬不逊的冲动,乔一帆从来便不是什么自身难保的泥菩萨,早在分化为地坤之前,他原本还想着做个武将。 一笔锋锐的冷剑也要有鞘来配才算得宜,他沉默少顷,露出一个真心诚意的笑容来,颇为上道地应承:“如此厚待,不胜感激。臣妾全然知晓,也多谢陛下。” 洞房夜两人表面俱很满意,满宫人便更满意。隔日是休沐,毋须上朝,邱非醒来时便披着外衣照旧去往御书房。乔一帆整晚睡得很浅,闭眼就做梦,也不知是噩梦还是春梦,总之醒来又是一身汗。意识到枕畔人起身时,乔一帆还犹豫半晌,寻思着是否要替对方梳洗,最终还是阖眼装睡。 邱非洗漱完毕后神清气爽,这位勤勉的新帝在晨起时分总是心情更佳,毕竟一日之计便在于此刻,而他尚有许多要忙碌的事务。临走前邱非回过头,躺在床上那人的睡姿前所未有的规矩,两腿直瞪瞪地平铺着,手也阖十交握,只是汗渍黏着发丝将那张素净的脸蛋分隔成一绺绺的模样,看着实在让他手痒。这是否有些太过亲近了?邱非心下想道,却还是俯身,身体动作随着那些漫不经心的思绪一同,替他将薄被掖过来,又将那些扰人的碎发用指尖梳理到一个正合适的位置。 看着舒服多了,邱非披上长袍出门。 乔一帆在他俯身垂手的那一刻心悸得厉害,呼吸却不得不在他面前勉力维持平静,小皇帝看起来一本正经,大概不喜欢有人同他玩这种装睡的把戏。直到长靴跨过木槛,乔一帆又在床上静待须臾,这才敢掀了被子起身。宫女听闻声音后前来伺候,看着满脸喜气,称新帝怜惜皇后娘娘身体cao劳,特做主免了今日向太后的晨省。乔一帆拒过这群婢子的伺候,慢悠悠将新妇的常服穿戴齐整,又叫人挽了一个适用于男性帝君的发髻,而后按照规矩照旧去见太后。 当今圣上并非太后直出,母子俩血缘关系淡薄,乔一帆却更是来自异邦,见谁都不亲,于是见谁都愈发想要表现亲近。新皇后瞧着是个老实的,那脸皮同身段一样薄,调笑了几句新婚夜便羞起脸来。雍容的老妇人颇为满意地饮了这位皇家新媳所奉的茶水,问候两句兴欣近况,又问帝后关系如何,乔一帆不敢说真话,只好顶着那张真挚的脸蛋囫囵扯些瞎话打发了过去。 帝后新婚选的正是吉日,翌日便是朝臣休沐的日子,邱非召集个别重臣与御书房议事,讲到户部赤字时横眉怒目,语调冰凉,满座衣冠忙不迭下跪,却支支吾吾无一人敢言。新帝怒急,笑了一声,不再诘问,只是饮了口新端来的茶。 茶香的清润之余还留着微甜的果香气,比起往日的更为解渴。邱非召来职守在旁的宫女,对方笑言,正是皇后娘娘的口谕,五月燥热,容易积郁,遂在里头掺了些新酿的梅子饮。邱非手指撵在窄小的杯身,指腹无意识轻点了两下杯沿,脸上仍然不动声色,也不评判这番改动是否称心合意,只是亲自走下龙椅,将那些跪拜的老臣躬身扶起,继续议事。 嘉世皇朝祖训上便写道,帝后新婚后七日需同吃共寝以示恩泽,然而这则组训并未刻入法理条例,因此对历任皇帝都无太多约束力。午时正一刻,邱非挥袖遣散重臣,摆驾内廷。坤宁宫梁柱之上盘着龙凤勾缠的红木石雕,梁柱之下立着一排等候于此的侍女,正中站着低头敛眉的君后。 邱非走过时乔一帆才抬起头,而后用他平和又煽情的睫毛扑过那对瞳孔,缓缓勾出笑:“......皇上,午膳已备好。” 这笑有些谨小慎微的惊喜意味,就好似他认定自己不得圣心,于是忐忑地等了他许久。邱非不大喜欢这副模样,实则他已从许多地坤身上看到过这种卑懦的颜色,但放到他昨晚这位...这位,被他咬到腺体最深处却仍然只是恪尽职守边喘边叫,半滴眼泪或者半点不虞神色也无的新妻身上,便显得有些突兀。如果邱非此刻要问,那么乔一帆多半会笑着回,这是近乡情更怯——然而兴欣的小侯爷来嘉世有什么乡可近,他是决计不会说的。邱非做质子时,乔一帆的百般照拂也并非是为了挟恩图报,遵从兴欣皇族的旨意嫁来嘉世也不尽然是想再续一段前缘也算不上的稀薄缘分。邱非想必都不记得,当年兴欣皇宫沸反盈天的国子监同侪中还有一位乔世子,镇国将军兼外姓王爷的嫡三子,同国子监其余武将或皇胄相比并不足够出挑,但从不陷入无谓的纷争,全院上下连带着教书先生都对他生不出微词。兴许叶修真是对他们俩都足够了解,才凭空指派这两人去维系一段姻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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