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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的自由。同样道理，穿上钢凉鞋的女囚犯也可以在无人看管时实现这个动作。要阻止她这样做，就只有给她的十个脚趾也锁上镣铐……”

    为了避免进一步触怒杨惠娟，李晓琴把解说位置放在远离她的地方，而且自问自答（刚才走在后面时，吴正森悄悄表态不再承担解答者的角色，毕竟在以后的日子里他还要管理杨惠娟相当长一段时间，关系不能搞得太僵）。但甬道空间有限，她的大部分解说词，还是被已经坐在审讯椅上的杨惠娟听见了。为了防范蹲身时可能的袭击，即使戴一副小小的脚趾镣，女看守们动用审讯椅，不过这倒给了刚负重行走过的她恢复体力的大好时机。

    不和脚镣相连的脚趾镣没有太大变化，只是镣链根据脚镣的长度同样缩短到50厘米而已。没费什么周折，女看守就给杨惠娟锁完了十个小圆铐。至此她的双脚被彻底禁锢起来了，除非双脚并得很拢，否则脚尖已不可能从钢凉鞋前部的提梁里伸出来回来了。当然这还不算是太严峻的考验，接下来负重30.5公斤上楼梯，才是入狱仪式中最困难的一件事。两个面共二十四级台阶，即使只戴17.5公斤镣铐也是畏途，现在她如何去克服呢？

    “快走。”一旦从审讯椅里站起身，女刑警们就容不得她再拖延了。仗着刚休息后积聚起来的一点体力，杨惠娟抬起沉重的左脚迈上第一级台阶，然后以左脚为支点调动起左大腿肌的爆发力，克服了额外的30.5公斤重量，让同样沉重的右脚迈上第二级台阶，接着又以右脚为支点完成了同样的动作。凭着血气之勇，杨惠娟一口气走了两级台阶，而且还不十分累。那一刻她自我感觉良好，甚至认为只要在中间平台稍事休息就可以快速登上三楼。可是不久俗话“百步无轻担”所蕴涵的道理就开始发挥作用，当走到第六个台阶时，她的体力完全耗尽，只得靠住楼梯扶手喘着粗气。如果午餐能吃得饱些，可能就会有更强的体力克服镣铐的拖累。在这当口，杨惠娟突然想起了杰克?伦敦的短篇。中的汤姆?金就是因少吃一块牛排，缺乏体力，最终没能抓住唯一一次击倒对手桑德尔机会的。看来她应该为没吃饱午餐而后悔了。

    但后悔并没有用，而能做的只有坚持。通过扶手的借力，杨惠娟继续吃力地爬着楼梯。渐渐地，手腕和脚踝隐隐作痛，汗水浸透了衣衫，休息的间隔越来越短，但她还是坚持独立行走而不要女警的搀扶。每迈上一步，身上繁琐笨重的镣铐就会发出巨大的碰撞声，响声通过电视直播传到千家万户，敲击着很多同情她的普通公民的心灵，这些正直善良的人们忍不住在心底里为她加油。杨惠娟当然不可能听到这些加油声，但她分明感觉到了这股来自人民的力量。依靠这股力量的支持，经过15分钟的缓慢攀登，她终于上到了三楼的五号监区门（第八道狱门）口。

    吴正森还是讲些人道主义的，他等杨惠娟坐在一把普通的靠背椅上喝下满满一杯水后，才叫女看守为她戴手指镣。上楼梯时由于体力消耗过大产生了幻觉，李晓琴说了些什么，杨惠娟一句也没听清。但现在随着体力的缓慢恢复，幻觉逐渐消失，离得并不很近的李晓琴的解说声音又一次飘进了她耳朵里。

    “……戴的第八副镣铐是手指镣。这副镣铐是从指铐衍生而来，实际上由拇指镣、食指镣、中指镣、无名指镣和小指镣五小件组成。每副镣上都有两个带锁的钨钢环和一根和手镣等长的钨钢链，五件重量合计不过0.5公斤，纤细精巧。全部戴上后倒有点像小学生玩的‘挑绳’游戏。”听到这里，刚被戴到小指镣的杨惠娟，忍不住也注视起自己的十指。不可否认，李晓琴的比喻倒确实非常形象。

    “毋庸置疑，手指镣的作用仍然是标识大于惩戒。戴这种镣铐的女囚，手指功能基本不受影响，但她重刑犯的身份却被人牢牢记住。今天我们现场直播的主角杨犯惠娟就属于这种情况……”李晓琴的解说还在继续，但体力有了很大恢复的杨惠娟，不屑再听她时而有之的人身攻击，已站起身来穿过第八道狱门，径自向里面的五号监区走去。

    五号监区关着的都是一、二审被判死刑的女犯，其中一审死刑戴手镣和脚镣，二审死刑戴联体手、脚镣。杨惠娟被捕前，国内还没有出现过犯死罪的女革命党人。为了增加恐怖气氛，恐吓女革命党人。本来只关押政治犯的汉都监狱特意辟出这个监区，将一些精神崩溃了的普通女死刑犯转押于此，并最终从这里送往刑场。既然是死囚关押地，牢房的结构也与下面监区有很大不同。五监区全是单人牢房，每间面积约十平方米，比下面监区每间三十多平方米的多人牢房要小得多。牢房间以厚墙封闭，完全隔断了相互之间的交流渠道。不过牢房的间数倒是不少，总共二十六间，比楼下足足多出一倍。如果要填满这些房间，整个雁岭市的大部分待处决女死囚都必须被集中到这里。因为单间面积的减小，五号监区也是所有监区里最小的一个，甬道长度只有50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