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寡妇/小妈文学 (第1/4页)
棺椁里是紫霞的师父,紫霞跪在椁前,想着师父的样子,悲从中来、强忍泪水。 紫霞得到消息,哭得厉害,见人时却不像流过泪的,神色冷静,眼眶没有湿气,脸颊没有泪痕,他一向体面。他快马加鞭,赶到师父的居所,也是师父养他长大的地方,他那师娘——其实是他同辈的剑宗师兄,早已布置好了灵堂。紫霞摸着门口白绸扎成的奠礼,缎子又凉又滑,紫霞也凉凉地想:这剑纯,像是急着师父早死,才能准备得如此齐全。 紫霞觉得可惜,师父不满四十岁,月前还写信问他要不要回家过年,信寄来时是腊月初一,今天是腊月二十,只几天而已,几天而已啊,且临近年关,为何要在他身上有这样不幸的事。 他赶到时,太虚已给师父穿好了冥衣,蓝的底儿,皂白的花儿,金银线勾边,师父躺在灵床上,安详得如同睡着一般。 他师娘瘫坐在一边,从来都是握剑的、素白的、癯长的那只右手,揪住灵床垂落的法巾一角,像攥剑那般紧。 他喊声“师娘”,走过去。 太虚抬眼看他,遍布血丝的眼珠有些发浑,见他过来,默然点点头,面上一派镇定,仿佛死的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他叫他:“紫霞。” 紫霞动了动嘴唇,没出半点声响,绕过了太虚到师父跟前跪下,直挺挺地磕头。 神三鬼四,紫霞磕下四个。 “他说要回华山去。”太虚道,“他生前的物件都留给你。” 紫霞知道这个“他”是谁,“还有吗?” 太虚原是合眼顿气,紫霞问话他才掀了点眼皮,眼里面是nongnong的疲累:“还能有什么。” 紫霞想问,你呢? 终是没有问,紫霞想,没有师父,他和太虚也不过是相遇也不会有招呼的陌生同门,师父领人回来那天,是紫霞十六生辰,师父死了,他和太虚便是他十六岁以前的关系。 那晚的长寿面是太虚盛的,紫霞挺乐意亲近这没大自己几岁的小师娘,师父还在厨房,紫霞接过碗,想拉小师娘坐下,不料手还没碰到剑茗衣的袖子,便被太虚甩开。 他似乎有些避嫌过头了。 彼时想说什么,紫霞刚张了嘴,尚未出声,师父从厨房里走出来,脸上沾了些面粉,太虚一见他就笑,过去给他把面粉擦掉。 “没照量,”太虚与他开玩笑,“刮下来,又能煮一碗的。” 师父笑了,抹掉遗留的几块白,点在太虚鼻尖上。 紫霞在桌前看他们,也笑。 那时候,师父和他…… “你在就好,即刻动身,回华山。” 太虚的声音把紫霞拉回现实。 他话音落下,紫霞的眼泪也落下,是忽然的,紫霞很想哭。 师父,你看你找的这好情缘,平日里做了你的主,还想替我做主,论道理,这家中也没他说话的份。 太虚听他抽泣,只好停下声音,由他哭。 紫霞不知道,抵达此处前,太虚早流干了眼泪,哭无可哭,紫霞看那白发青年淡漠冷硬的脸庞,心里更加难受。 师父,你找的什么人,他都不愿为你再哭一场。 紫霞哭得撕心裂肺。 不知是悲伤过度,还是劳累过度,紫霞从侠客岛赶到太原只用一天时间,他哭到昏厥,醒来时发觉自己靠在太虚身上。 “起来。”太虚的声音和他脸色一样冷,“走。” 紫霞咬着牙站起来,想,师父,你在天上看着,这没长心肝的人,你尸骨未寒,他就对我这般态度。 既要护棺离开师父住了十数年的居所,来送行的人自然不会少。 紫霞锁好门,转身时,恰好看见太虚被人簇拥着,离得极近,其中一人还搭手在太虚肩上,那手看似无力地一捏,太虚便像个被踩到尾巴的猫——肩膀一耸,整个人向后撤步。那抚摸他肩头的玄衣人紧跟过去,“好心”地伸手在后方,他将太虚抵腰托住,好像是怕他退步不稳、倒在后方。 围着他们的人古怪地低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