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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良从不会摆出兄长威严,对文丑的事情横加干涉,他一向都知道自己的胞弟是个极有主意的人。 只是文丑虽聪慧,对待自己却少有分寸。从前在阵中做将领,便时常冲在蜉蝣军的前头,如今接任了墨家巨子的位置,许多得以身犯险的事情也是亲力亲为。 他虽冲在前头,却把自家兄长从这些事情之中剥离出去。 汉家罢黜百学独尊儒,纵使如今朝廷式微,对旁的学派总是难以容忍的。再加上如今正值乱世,墨家的目标之中又有一个四世三公,权力极大的袁氏在列,更是添了几分危险。 文丑知晓颜良那不喜征伐的平和性子,若不是颜家太早落败,他的兄长多半会接过家主的职责,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如今好不容易从战场的腥风血雨之中逃开,文丑只希望自己能给颜良守好这片安乐的隐居净土。 就像他的公子在年少时,曾竭力为他提供了一处庇护地那般。 颜良自然是更乐于过这不用双手沾血的日子,又知道文丑心有大志向,也从不插手他的事情,只是见他这胞弟日日早出晚归,偶尔带着伤回来,有时又遇着他结交陌生面孔,总担心那些来历不明的人走的不是白道。 这叫颜良虽过着安宁的日子,却还是时常感到惴惴不安。 这不安,在他看见文丑留下一张字条,人便没了踪影之时达到了顶峰。 纸条上写着离开三日的消息,字与字的笔锋凌厉利落,内容也只有简洁的四个字,未提及去何处去作何,让颜良生生看出“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决断来。 此行的确十分凶险——要潜入到袁氏的宅邸之中。文丑不想让他这兄长cao心过多,又算准了回去的时间,便只留下了只言片语。 只是他却没想到过程中出现了差错,被袁氏手底下的人生擒了去,虽一朝被下到牢里头,但文丑自有脱身的方法,便将错就错装出束手就擒的模样来探听消息,直到三日之后又三日,被邀到袁家参加宴会但阴差阳错跑到地牢里的广陵王提前捞了出来。 虽是假装被擒住,但几日下来文丑是实打实地受了刑打,失血过多叫他晕晕乎乎走不稳路,从地底下出来又被外头的光线刺了眼睛,昏过去之前耳边是广陵王絮絮叨叨的:“颜良找你找得几夜都没合眼,你伤成这样回去,他肯定……” 后头的话,文丑就没能听进耳朵里了。 但他也能猜想到颜良的反应,大抵同他以往在军中负伤之后的反应相同,总是终于拧着眉,在外人看来似要发怒的模样,只有文丑能看出那双眼睛里的忧心忡忡,听得见那些细微的叹息。 他想着颜良这样的表情而昏过去,颜良也就入了他昏迷时的梦里,依旧是拧着浓眉,忧愁地看着他却不言语,那鎏金的眸子沾了浓重的水汽,看得文丑愧疚不已,从昏梦中惊醒的那刻脱口喊了他兄长的名字。 这具身子当真睡了太久,伤得也重,出声的同时文丑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各处也泛着疼痛和寒凉,只是他一时急着寻人,顾不上旁的这些。 好在颜良就在他榻边守着,一睁眼便看得到,对上那双与梦中如出一辙的眼睛,文丑只觉心中少有地塞满了钝胀酸涩的情绪,让他只想牵了兄长的手,叫那胸膛将自己暖热,把疼痛也一并暖得消散。 只是文丑甫一起身,就被颜良抚上肩膀,缓缓地按了回去,他一面唤着“兄长”,一面又要再动,耳边终于听到这屋中另一个人的声音冷道:“躺好,你身上还扎着针。” 听见这声音,文丑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个一袭白衣的人——从隐鸢阁出来的医生,文丑曾在楼里与他有过几次照面,又见自己的身上的确扎了十数银针,便也不敢乱动,只是眼巴巴地瞧着那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