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第1/1页)
高专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高校。每个年级学生都少的可怜,很多时候多级混在一起,或是上课或是任务,加上入学的特殊性和生死与共的吊桥效应,彼此也更容易亲近。 你读书时和多数人处的还不错。哪怕是最讨厌的那一位,也可以心态平和的无视,争取每次接触都能相安无事擦肩而过。 细想学生时代还真是打过无数次照面。 体术课会自觉的跑去远离对方的角落,过一会那家伙的分组不明原因铁定会弄出声势浩大的阵仗,逼的夜蛾吼人; 通识课仗着自己基础好往往坐在靠前但不显眼的位置,费功夫在期末拿个高专没人在意的好看分数,偶尔会听到兼职老师调侃“出席率提升显著”; 要是碰巧庵也在场,厌恶翻倍,可就更热闹了,鸡飞狗跳鸡犬不宁追跑打闹没完没了,真的非常碍眼。 走廊内过道里校园中也有不慎对上视线的时候。 你身边可能正跟着同班同学、相熟的前后辈、亲密的朋友或只是低着头快步走的自己,他周围可能也有同学、死党,要么笑闹着彼此捉弄要么吊儿郎当的板着脸摆谱扮酷; 有时转过拐角正看见前面不远处的背影,有时回头向旁边人答话,余光里能瞥见身后几米踱着步子的家伙,有时就只是马上移开视线毫无交集的错身,向着相反方向各自走远了; 更多时候,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分贝远称不上高但扰民异常,你养成了戴耳机的习惯。倒也没发生过被意外扯掉的情况。 等到你三年组时,都不涉及到声音问题了。条件养成生理反射,脑袋里像装了个雷达,只要接近到一定范围就会警告提示,得益于此,你总能提前防范做好准备。 反正也打不过,不招惹讨厌的家伙不自己给自己添堵是人类行为基础逻辑。 你坐回去,大概是因为眼睛太疼了,索性哭了一会。有那么一秒生发出过“老天也陪着你流泪下暴雨”的矫情感慨——好在及时自我提醒别犯傻逼,才没真被烘托起情绪哭个不停。 丢人败兴。 面朝玻璃,车内光线好像变亮了,倒影里你狼狈的惹人发笑,只得用手压住自己清晰的残像。玻璃冰凉,气温骤降,空调不减,指缝边缘都生出些白色的水雾气,在黑镜上微微扩散连黏——好像世界上除了你烧成一团外,到处都冰冷冷的。你把头低下去,不敢再看。轨道交通百分百禁烟。 被塞了只耳机。不是自己的,没线缠着。 也没换姿势,索性一连听了几首。像自己的歌单,充斥着吵闹庸俗又欢快的调子——傻瓜流行乐很适合调整心情,像专为傻瓜如你的人量身打造。 音量降了,男人问你能不能说说话。 怎么不能呢。有什么不能的呢。 直说好了。就是很讨厌某个人。 倒也不怪这一位, 怪就怪自己非要硬着头皮当什么天赋占百分之八十的咒术师,还娘胎里没生好;怪就怪自己资质平平,勤也补不了拙,费了天大的力气还是望其项背的小杂役;怪就怪自己烂泥扶不上墙还死要面子,没有存在感没有努力的价值,现在看来怕也不是坏事。 大概是嫉妒?毕竟如果是这一位的话, 不用去费劲和家里解释高专不是骗子团伙,不用想方设法说服长辈让自己继续“学魔法”,不用一边出生入死一边被身边不明所以的熟人亲戚指指点点,甚至不用为青春期隆起的rufang含胸驼背、为性别的生理体能局限愁破大天。 多讨人厌啊。 “自我意识过剩,真对不起,添麻烦了。” 你只说这一句也够了。说完便转过身子,正视对方。 这个被苍天选中的家伙也同时被时光优待,几乎没留下丁点岁月痕迹的脸,一如时年四月高专纷纷攘攘漫天花落时惹人一眼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