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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诅咒的种子 (第2/2页)
有无数“丝线”被躁动的晦暗绿气勾缠,愤怒地抗拒着层层递进的包围。祂试图侵入澄明的黑暗,妄想着膨胀自己将其同化,甚至打定主意引诱这间屋里的东西,假如它们制造事故,兴许能摧毁面前的人类皮囊。 可惜空荡的屋子没剩什么,从前的鬼涌被重塑成了血海之水的出口,再没有什么活物可以放进来。 对面前的人类来说,魂魄浸泡在溶解和重塑之间无疑是灭顶之灾,然而他的本相却有足够的力量维持他的存在。 无止境地重塑自身从而化解灾难,这就是进化手中的底牌么?——诅咒试图看穿面前的对手。 “进化总有终结的时候。庞贝、楼兰,人早就忘记的灭绝的文明……这些事会无止境地循环下去。”终于,诅咒打出了祂的第二张也是最大一张底牌,“这可不是因为灾厄。你进化可以跨过灾厄重塑物种,可是混沌祂本来就是一个无解的诅咒啊!不论如何重建,最终都会灭绝,混沌会诅咒所有成型的秩序,也包括你!” 祂当初吞噬“运”的时候,想必是以同样一套解构作为咒言。远观对决的鬼王暗想。 他的心有一瞬间提了上来,只不过随即意识到,担忧的前提是茨木的真实真的是“进化”。鬼王不动声色地笑了。 随即他就听见茨木的声音说出了他心中的想法: “看来,你是用一样的策略吞噬了‘运’。”明明轻飘飘的一句,却透出磐石一般压得人窒息的底气。 紧跟着,茨木也丢出自己的底牌,唯一的一张:“你能得手,是因为‘运’真的是‘运’。但可惜我不是‘进化’,我不是什么成型的秩序。” 太狭隘了。 这名字所代表的局限,正是诅咒寄希望的侥幸,祂默认了面前的“种子”是与混沌的本质背道而驰的,祂默认自己的对手是一种生念,是向阳的、倔强不屈的生长。 可偏偏,这是一个天大的误解。 眼前的青年,明明为了今晚的对决把自己的纯阳命格也遮了起来。他的真实虽澄明得没有杂质,终究却是一个漆黑无状的深渊。 “我该怎么介绍自己呢?你并非不知道我,诅咒。我的真名明明就刻在你的恐惧里面。”席地而坐的青年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一样开口,像某种僭越的存在。 他站起来,立在月光下的身影全然不似一副皮囊,更像是“丝线”在这方时空里的短暂结茧,像一道虚无的影子。 深渊的血口缓缓朝暗绿色的“菌丝”迫近,祂忽然卷住最后一片浓稠的晦暗,疯狂地蚕食起来。 主动吃下的毒物没有将深渊阻绝,祂也没有遭到任何意想之中的反噬。祂兀是亢奋地翻涌着,将其同化成自己的一部分。诅咒的咒言没有灵验,祂今日攀附的运气也已经离祂远去。 深渊停下了蚕食,人类青年开口问他面前的“种子”:“所以,明白我是谁了么?” 祂才不是什么狭义的“进化”。祂的存在不为延续生命,只应允怪诞的变异降临于世,祂永动,自由,且平行于生死。 所谓“进化”,那不过是人类美化出来的幻想,混沌本就分裂不出这样的维度。 浓稠的暗绿偃旗息鼓地熄灭下去,明明是无形的存在,却像一个绝望的人“扑通”跪倒在深渊面前。没有什么致命的言咒击中祂,祂是败给了自由意识的弱点,败给了亲眼所见的真相。 澄明的黑色消解了晦暗之气,诅咒的存在被无声无息地取而代之。 茨木伸出手,深渊倏然涌动,迅猛地收回到人类青年的胸膛之下。长发染上的血红也剥落下来,重新化成庞大的黑红色蝶翼,停落在茨木的肩膀上。 茨木的身体却在这时剧烈地摇晃了两下,双腿像是灌铅一样,牵连着他整个人沉坠地朝前栽去,眼看就要溺进弥漫的“海水”之中。 水面下忽然穿出千丝万缕的血红,结成一片浓稠的迷雾,兜住了下落的身形。 鬼王以祂的本相出现在茨木身边。 茨木费力地撑持起来,伸手交握那片血红的幻影,说:“帮我一下……‘运’的部分是你的,我吃不掉衪。” 闻言,血腥的迷雾穿进茨木的身体,细细密密填满了每一寸皮肤的毛孔,直至深入骨髓。 祂就这样架着他悬浮在“水面”上,一寸一寸朝门边挪去。茨木的身体穿过门框,背后的血雾施放出鬼面杵的金色光晕,把这间是非之地重新封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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