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郎君与狸奴不出门 (第1/2页)
3. 郎君与狸奴不出门
回到下人房,春桃辗转反侧,懊恼自己一时图嘴舌之快,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裴知春要是真动怒,喊人拖她出去打顿板子,只怕命都得交代了。 定是近来日子实在不舒坦,渐渐松了谨慎,忘了自己已非从前,更忘却了这是哪里。 姑苏裴氏。家主裴世英,二十四岁便登科及第,如今官拜尚书令。与她寒门出身的父亲不同,裴家世胄位贵,承皇恩百余年。府中四角檀香缭绕,婢子身着绮绫罗缎,处处透着士族的富贵风流。自庆国皇帝南迁,定都姑苏后,裴家荣宠比往昔更胜。 不过,这富贵堂皇的背后,掩不住一个隐忧——裴氏本家血脉单薄。至裴世英这一代,家中仅余两位男丁。长公子裴知春,生母早逝,自己落得个残疾,仕途早已无望。满门所有的盼望,尽落在二公子裴知远身上。 裴知远,年方十七,明年便要参与省试。这位玉质金相,神清骨秀的少年郎,总爱在夜里寻她。曾记得,临行前夜,夜风穿过花窗,吹得檐角悬铃轻响。天边月色凉如水,映出他眉心一点朱砂,般般如画。 他衣袍猎猎,脚在踩月的阴影里,温声唤她乳名“阿念”,又用指骨抵至她下颏,发誓要生生世世与她好。倘若,她违誓,他定会先了结她的好情郎,再了结她,最后与她一道共赴黄泉。 春桃被逼至墙角,微微瑟缩,唇畔却含笑:“郎君莫要与妾身调笑。郎君既欢喜我,怎能说出此般残忍的话,好让妾身舍命?” “郎君,真是寡情薄意。” “一句玩笑话而已,阿念莫放在心上。”裴知远见状,拨开她的额发,连连宽慰道:“要是阿念不喜欢,以后我便不说了。” “不过,真有那天来临……”裴知远极为漫不经心,紧揽她双肩,“我说不出来会做些什么。” “倘若如此,我便不喜欢郎君了。”春桃笑着,看向他眼睛说:“郎君先放开妾身,郎君抱得妾身太紧了,一点也不舒服。” “呵。你不喜欢,也得喜欢。就算不舒服,也得舒服。”裴知远低笑几声,捧起她的脸,说得认真:“明年春闱后,我定迎你为妻。” 谁知造化弄人,裴知远前去佛寺清修不久,她竟成了裴知春的通房。想到这,几丝恨恨的怨意涌上春桃心头,似钝刀剜心,既冷又痛,只得侧身望向窗外。 盈亏的月透过窗扉,枕着薄明的光,春桃辗转难眠,没能如愿酣睡一场。 * 仲夏渐行渐远,院里跑进一只黑狸,浑身乌亮油滑,黄澄澄的圆眼,溜溜得打着转儿,透出几丝机敏。春桃见过这黑狸几回,之前好心喂过几次,没想到它竟又寻了来。 一团黑魆魆的影子,快速跃到她脚踝边,用纤长的黑尾蹭她的小腿。 她弯腰,笑着挠挠黑狸的下颏,“你今天怎么跑来了,是饿了?” 话刚出口,耳畔倏然浮现裴知远的声音。 “猫儿不过是些没灵性的畜生,只知道抓挠人脸,怎么值得你待它好?阿念,我不喜欢你碰这些东西。你只需碰我,只需要看我……如果再碰这些畜生,它们都要被我扒皮抽筋剔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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