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七月梦 (第1/5页)
06.七月梦
童乐川近来总是断断续续地梦到近十来年的事情。 梦里她走过很长的路,从那冰冷的,令人厌恶的童年开始…… 童牧姚身边来往着形形色色的女人,她们总是嬉笑着来,怒嘲地去。 破碎的瓷碗,数不清的东倒西歪的啤酒瓶和女人的泣鸣声,是那时童乐川生命里的常客。 童牧姚经常问她,自己究竟哪里不好?她总是回答不上来。 于是因为她的默不作声,她便消失个十天半个月不回家,或者直接把她扔到别人家里,再不管她。 让她总是一个人呆在阴影里,无助又疲惫。 童牧姚很奇怪,似乎好了伤疤忘了疼。童乐川时常看见她前一秒还哭着,后一秒就笑盈盈。 她换过无数个同性伴侣,每一次带回家给童乐川认识,都要强迫她叫那些女人“爸爸”。她不明白,不说话,便遭童牧姚冷眼。 后来,为了讨童牧姚欢心,她真的叫那些女人“爸爸”,可久而久之的,她甚至忘了“爸爸”究竟是何意。 “你没有爸爸吗?” 这是幼儿园同学在听了她的询问后反问的话。 她无措地摇摇头。 “爸爸是什么?” “爸爸就是mama的丈夫,生你养你的父亲呀?” 她不懂。 “那……丈夫是什么?” “丈夫……就是老公,嗯……就是mama的伴侣,你是你的爸爸和mama爱情的结晶呀!” 她听得云里雾里,可她觉得那个女孩子懂得好多,眼里总是透着钦佩。 “我不懂……我…我有好多爸爸。” 她捂着脑袋,觉得头很重。 “啊?怎么可能啊,一个人只能有一个爸爸和一个mama的。爸爸是男人,mama是女人。你以后也会成为mama的。”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可是我的爸爸们都是女人……” 女孩子看她的眼光很诧异,“怎么可能呀?而且你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个爸爸?” “我不知道……” “我们都是唯一的爸爸和mama一起创造的呀!” “我不明白……” 她稀里糊涂的,一直不明白所谓的“唯一”是什么?家庭是什么,父母亲又是什么,她觉得自己是异类。 后来幼儿园里都传她有好多爸爸,爸爸们还都是女人。 那时她看同学们父母,总是好奇多过羡艳,而那些阿姨叔叔在听他们孩子讲述她的情况后,脸上也总是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恍然大悟后的嫌弃……与鄙夷…… 七岁那年,在她已经彻底搞不明白父亲为何时,童牧姚却带她见到了真正的“父亲”。 她说,叫爸爸。 她愣愣地站在她身后,偷偷看着站在树下的李晋昭。 她没叫。 她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也是爸爸。 明明前不久她还见过他,漫天大雪里,她在车站跟童牧姚走失了,是这个人帮她的。 这个人明明就是个有过一面之缘的怪叔叔而已,怎么……也能成为爸爸。 可是童牧姚似乎根本不打算好好跟她解释,她直接拖着她和行李一起住进了他的家。 她说他们结婚了。 她说她要幸福了。 她把她抱进怀里。 童乐川记得她说话的时候是笑着的,那嘴角扬得很高,弯成月牙一样,可她怎么看,怎么觉得难过。 那是她见过的最难看又僵硬的笑容,就像是用凛冬薄脆的枯枝拼接而成的笑,毫无生气。 他们的婚姻维持了三年便走到了尽头,这之中的因由童乐川那时并不清楚。 她只知道,所谓的“家”,并不像家,似乎只是彼此有默契的一种配合而已。 三年间,那个她须得唤作“爸爸”的男人,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童乐川很少见到他,也由此不怎么有机会和他说话,她觉得他们更像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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