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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虎斗 (第2/2页)
剧部主任坐你面前,你先把考勤表徐徐转过去,摆出一副温和的姿态:“我看咱们部门这个月考勤很低的嘛。” 老编剧对你的诘问早有准备,他说了一大堆考勤低的理由,把每个人都说了一遍。要不是昨天你早早听过一遍个人说词,今天恐怕也就信了他的说法。你暗道,真是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你等他说完,才道:"王主任,有一句话说得好,叫,一将无能累死千军。" 老编剧心里"咯噔"一下。你却没给他反应的机会,继续说道:"吴可和朴观是我找他俩办事。他俩没跟你请假是他俩有错在先。但听你这一说,整个部门好像就没有一个能入你法眼的。连你自己带过来的人都有了不好。这算什么?一个两个是个人责任,整个部门都不好是谁责任?难道是我的责任?" 老编剧连称不是,你脸上的神情也如面前一分分凉掉的茶一样,没了热气,颇有几分初雪落在寒梅上的清冷疏离:”我没来问你是怎么把我寄予厚望当顶梁柱使的部门给搞得人人自危,你倒来我这儿告上状了,有这么管人的吗?话说回来了,难道平常各个部门做的事儿不符合我的意思,我就要去集团领导面前,也把你们各部门主任的不好统统说个底儿掉,然后让人来查吗?" 这近乎明把董北山抬出来的话让老编剧冷汗涔涔。 你继续说:"说到底,谁上班不是为了钱,要不是编剧这行为理想为作品,谁舍得点灯熬油这么拼命?你自己出身就是编剧,你也该为后人想想。" 你不慌不忙地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纸,叹了一句道:"王主任啊,你这岁数按理说我得喊声大哥了,我也不多说别的,你想通了再来找我吧。" 老编剧恍惚地走了出去,手中一捻,才发现他其实拿着两张纸,头一页纸是空白的考勤表,而后一张纸是一张空白的辞职申请。 到了这一步什么都不管用了,傻眼的老编剧当即就联系了邓斐。十年前邓斐在西安做戏剧节,这老编剧帮着忙活了一趟,结交下了这段善缘,后来不仅当了吕妙的大学导师,又在七宝的一些文化产业里出谋划策。邓斐给了他一个活,也算报答他。 因此老编剧又求上了邓斐,好一阵求讲情求周旋。邓斐和来北京的于明义喝酒,想着这事,还啧了一声,说,“你们小陈总还挺有能耐。”顶替大哥二哥来北京给姚先生的父亲送寿礼的于明义一时没反应过来,问,“哪个小陈总?” 邓斐看了眼杯子里罗曼尼康帝的酒液红宝石版的色泽,悠悠道,“你们的小大嫂,小陈总啊。”话提到了你,邓斐估摸一下,算是近两年多没见,问,“怎么,现在你们小大嫂怎么样?还是宠冠群芳么?” 于明义像接了个烫手山芋一般,话卡在嘴边不知道怎么说。善仁的家规极严,讲求风纪规矩,他和徐棠音搞在一起的事情都是大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没家法处置,这在外面和外人的酒局里,议论大哥的女眷,岂不是等着三刀六洞? 于明义老实交代,“斐总,大哥的事轮不到我们说,这样吧,我自罚一杯,满满当当的一杯。” 不过是教过几天在职研究生的课,还真摆起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款儿了,听说了这事的吕妙也是这样皱眉,得了美人的示意,邓斐更没了什么牵挂,说他的手伸不了这么长,能保住饭碗就算是仁至义尽。 皮球又被踢了回来,中午,晏晏帮你泡着花茶,轻声跟你说:"昨天请我吃饭,估计是高人指点,姿态放得很低,也说了这个岁数就想求个安稳。后来我问他,是要面子还是要里子,他一咬牙,说要里子,要里子,面子不如鞋垫子。" 你就笑出了声,慢悠悠地哼:"不愧是大奖拿了个遍儿啊,词汇量挺丰富啊。" 晏晏也笑了。你拉着她的手,最后一锤定音道:"算了,让他养老吧。" 一周后,公司宣布了人事变动,老编剧荣升首席荣誉编剧,每月固定工资涨到四万,脱钩绩效和奖金,而编剧部主任的位置悄然改弦易帜。这一变动在上万人的北山集团里当然没有引起太大风波,不过你决断分明的形象却在影视公司的众人心里建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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