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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死生 (第4/4页)
傅煜然亲亲李缦的额头,又亲亲她的鼻子,替她擦干净眼泪,说,“恩,不办了也好,提起这个,还得拜托你,大哥肯定顾不上,但你这边那些从女眷里传出来的口舌是非,你好好理理,看看倒真有谁这个时候卖机灵嚼舌头。” 手术后又休整了十天,医生和护士轮班负责你的术后护理才出院。出院后依然是要回家的,群力上上下下跟孩子有关的东西已经被全部拆除,再看不见半点影子,这栋豪奢典雅的中式别墅从外面一眼望去依旧风平浪静,稳如磐石,仿佛无事发生。 董北山亲自抱着你进主卧。你的头上围了遮风的小帽子,肚子上还带了护腰,明明外边艳阳高照,你却觉得浑身泛着无力的冷。 “要不要喝点水?”“要不要再给你垫个靠枕?”董北山关切地问,回应他的只有你沉默的摇头,在他怀里的你,像一支白露节气时的枯荷,花瓣都散了,只留下紧皱的花苞在萧瑟的秋风中。 自从你住院就被冷落了好几天的鸡蛋糕见你们回来,在床尾转来转去,喵喵叫想引起你的注意。鸡蛋糕纵身一跳,跳在被子上,不安地歪头注视你。你缓缓闭上眼睛,用逃避的姿态面对一切。 陈姝千叮万嘱金明珊不准吵闹,又哄她睡了午觉,然后独自回到楼下的厨房。你还有几份中药要煎,她想亲自盯着,在药材蒸腾的苦味中,陈姝的眼泪终于也掉了下来,这眼泪里是对meimei的痛惜和难掩的失落。忙活了一场,现在是真正的两手空空。她犹豫着,不知要不要给金颂打个电话。 金颂此时坐在越野吉普车上,被颠簸得骨头缝都散了,脚都被发动机震得麻了,还得跳下车扶着引擎盖子咬牙硬装。这一路从赤峰赶过来,没有牧民,连人烟都少,除了大量的矿坑以外,连人气都几乎没有。一片棕灰焦黄的死寂,但城里养尊处优惯了的金颂此刻却不敢造次,他抓紧去后面那辆库里南前,恭敬的弯下腰给天师开门。 两个贴身弟子拉扯着黄缎帷幔,确保天师法相尊严。披挂着松石璎珞,手持无上金轮法器的天师赤脚踏踩在沙尘之上,念经祈福。 没有帷幔保护的金颂能感觉到荒原上的风像锋利的刀子一样,在他本来就被紫外线晒得脱皮的脸上剐rou,但他没有退缩,他看着这片没有植被的荒原,像是看着满滩的黄金。 可不是金子吗,一吨稀土二十万美金,这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这是内蒙近几年才探测出来的大储量的稀土矿,整个矿脉绵延了七万亩的荒原。大得甚至整个内蒙没有一家企业敢轻举妄动,肖想染指,只得等上面发话儿,提心吊胆等了两年才等到七宝集团全盘接手,而七宝又因为本尊大佛多在长江以内,委任东三省的北山集团协理共建。 金颂发誓要在这里闯出一片事业来,甘当马前卒,董北山和七宝集团指哪儿他打哪儿。不仅为他自己,也是为两个女儿,更是为振兴整个金家。 在广东的邓斐在平板上看着现场照片,另一边,七宝话事人刘嘉毓收到了天师弟子传来的消息,他也一身白衣,赤脚踩地,在金尊地藏王菩萨前下跪念经称颂。整套仪轨做完,他喝了口绿茶润喉,仍不忘拨弄翡翠佛珠。 刘嘉毓对这口矿场势在必得,用他的话说,谁家太爷没有打过天下?谁家太爷没在历史书上写着?凭什么国内稀土都让内蒙包钢包了圆,一大盘子rou别人只能看不能吃? 他徐徐图之,审慎谋划,让姚令春内联魏彬,又让邓斐外联舆论口,把包钢贱卖某处稀土数十年的事情放出风来,惹得民意沸腾,通敌卖国的帽子一盖,几个上层高位往纪委里一送。趁包钢上下人人自危的时候,再指示几个能发声的提案开新矿,整个过程如探囊取物,这才是他刘大官人的处事风格。 轰鸣一声,定点爆破之后,数百个挖掘机开始动工。 一场好戏,大幕拉开。生旦净丑,轮番登台。 这处荒原到底会是魂牵梦绕的黄金台还是死无全尸的野坟圈,塞外的风呼呼刮过,只留下漫天黄沙却不肯给一个答案。 眼羡天降横财,却注定抵命赎买。都说功成名就,人不见万骨填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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