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 (第1/5页)
坐在巨鹰的背上,谢据叫太白山漫天的风雪吹得睁不开眼,夕阳刚刚落下,是西北风骤起的时候。他才在主阁复了命,正匆匆的往机枢府去。 凌雪阁的地界里,机枢府与主阁遥遥相望,真算起来,距鸟不归还要更近上一些。一年到头的大部分时间里,不论同明山馆还是方隅苑相较,这里都说得上冷清,文书的传递倒是要比人员往来多出十数倍。 冬至这天,遥远萧条的机枢府一反常态,澄黄的灯笼遍挂了屋檐,整个院落在风雪之中摇曳出一团暖融融的晕光——再寻常不过的装饰挂在这常年冷肃的空气中也算是张灯结彩了。 谢据哈着手往院里走,院南边的大屋子里,腾腾的白汽顺着窗往外飘,他深吸一口气,山茱萸和羊rou的浓香带着热力猛然钻进鼻腔,谢据立刻感觉自己饿了。 有人端着一摞瓷碗从他身后小跑过去,愉快的同他打招呼:“兄弟,来啦!” 谢据没理他,直接进了屋子。 刚推开门就正撞上里面要出来的人。与他身量相仿的凌雪弟子挽着袖子,端着口空锅。让屋中热气蒸得泛红的面容与谢据有七分相似,都是白皙青涩的少年样貌,只是他一边的眼珠有些发白,少了些光彩。 “回来了?快去坐着吃,一会儿都没了。”谢引侧身让他,“我去盛点。” 谢据跟他抢锅:“我去吧哥。” 谢引用手肘轻轻推他,笑道:“坐着,不沉。”又发现谢据还背着链刃,便让他卸下来,靠在门边的墙上,自己转身出去了。 屋里围案坐了十几个人,都是机枢府的属下,此时正面对着大块的羊rou吃的热火朝天。看他一身风尘,纷纷招呼着给他往里让座。 谢据冲他们点点头,还没坐稳就拿了块rou往嘴里送,嚼了两下,直着脖子硬咽下去,快空了三天的胃这才焕发出一些活力。他锤了锤胸口,只觉得没尝出味道。 谢据是吴钩台属,比专司情报的机枢府更多的是执行外务。此次的标的并不棘手,只是蹲守太久。在把那小官的车马拦下,横过链刃一一卷过随从亲眷的脖子时,谢据眼前有些发黑,链刃下的血也似乎格外刺鼻——他饿得快晕过去了! 又不顾烫嘴喝了一海碗泼着辣子的馄饨,谢据觉得自己胃里总算有了点东西,这才顾起斯文拿了筷子,去夹汤锅里的羊肠。 毕竟是半大的小伙子,正是能吃长个子的时候。 谢引又端了冒尖的一锅rou进来,搁好了叫他们分,自己靠着谢据坐下,边擦手边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他。 来时头上肩膀的雪早就化了,混着屋里炉火烧出的汗一起沿着额角往下淌,额发水淋淋的贴在谢据眉边。谢引给他把头发顺着捋过去,问他:“任务怎样?有没有受伤?” 谢据摇摇头,又顺势往谢引掌心里靠了两下算是回应,开始专心对付一根羊腿。 “小谢,来一杯?”机枢府的同僚过来让谢引一盅酒,“忙了半天,辛苦!” 谢引是个喝了酒身上就要起疹子的,忙站起来推辞:“郑师兄,我实在喝不了酒,多谢了!” 同僚还欲再劝,那酒盅却在两人之间被接了过去——谢据口渴,只把酒作水,一口全饮尽了。 这场骤来的大雪停在宴席的尾声时。回明山馆的路上,谢引一边架着谢据,一手提着那副链刃,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崖边平整的新雪上。 白雪把夜空映得泛红,山风刮过头脸,三四杯酒的昏沉立刻就给吹散了大半。“酒醒了……喝的不多。”谢据哑声道,“我来拿。”说着接过链刃背在身后。他匆匆回来,只来得及略微拾掇一下自己,至于刚饮过血的锋刃,依然凝着半片刺目的红痕。 谢引将长巾围叠成兜帽,半张面孔都挡在里面避风,碎发从布料之间飘扬出来。刚刚链刃上的那点血色叫他有些头晕目眩,仰头重重呼吸两口,眼前发黑的感觉才压了下去——从来到凌雪阁,他这个毛病总是在犯。 空气干燥寒冷,谢引搓着手,侧头问谢据:“河南道现在也有这么冷了吗?有没有下雪?” 谢据对上他的目光,沉默不语,片刻后又答非所问的低声说:“还差六个任务,哥你说好了的。” 他像说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