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丐】五十文 (第1/4页)
燕乾在调任前往邵阳的中转驿站中停留的日子里,得知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比如他年轻时颇为欣赏的一个人,听说几年前行事张扬惹了事得罪了不该得罪的大人,被废了眼毒哑了嗓子。如今沦落在此城镇,邻里的人不知道他的来历姓名,他也就成了一个无名的任人可欺的叫花子。 远离中枢的边境小县城缺乏管理,混混当街滋事扰民,令本就因为连绵的战事而生活艰难的老百姓苦不堪言。燕乾在此处驻军的时候,施威打压了当地带头自封地头蛇的那批无业游民,整顿了一下风气。 军队似乎给沉寂的城镇带来了些许活力,镇上往来的人多了起来,沿街的店铺也重新开张。于是某一天,燕乾在同僚的陪同下巡视,偶尔的就撞见了那人沿街行乞的身影。 与想象中武功被废后颓废如行尸走rou的样子不同,那人跟他记忆中的并没有太大差别。依旧是披着那身看起来有些破旧的赭土色宽袍,微乱的长发没有扎起,只是用着一根结璎的绳子束额。 他宽大的袖袍下,手持着一根不知哪里新折的带着泥的桃花枝,用以行走时探路。虽然行走的速度比常人慢上许多,但是步伐沉稳,脚下扎实,并不踉跄,看起来是已经在这近地摸索久了。 燕乾看向那人的正脸。那人眼前戴着云幕遮,露出的下半张脸比印象里的要削瘦些。看起来这些年的悲惨境地,并非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半分痕迹。 燕乾跟着他走了几十步路出去,看着他在一处洞桥旁阴凉角落席地坐下,摆出一个破窟窿竹篓,里面零散装着些见底的吊钱。 路过偶有行人往他那竹篓丢点文钱,但更多人对其熟视无睹。燕乾不知抱着何种心情,远远地看了片刻,才转身离开。 后来一连几天燕乾都能看到那个叫花子在洞桥旁角落行乞,那里似乎是他的固定点。 时值春夏换季,偶尔有霏霏细雨。燕乾原以为不会在这种天气看到那人,没想到在洞桥下还是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叫花子戴着一顶看起来是自己编制的粗糙雨笠,也不穿蓑衣,任由身上浸着细雨。宽松的衣袍沾了水变得贴紧身体,洇着叫花子胸膛前白亮结实的肌rou,跟蛰伏在半边胸膛,大片的蛟龙刺青。 他正用不知道哪里掰来的桃花枝条刮着自己鞋履上沾到的湿泥。下雨天来往人迹罕至,那破窟窿竹篓不得开张,叫花子就伸手缓缓掏着里面的铜钱,偶尔翻到几块顽皮孩子丢进去的石粒。 掏完了那几个子,叫花子起身往城镇中心走去,那根沾了泥的探路用的桃花枝条也不要了,一边数着钱一边淌着雨水缓慢地走着。 燕乾提着怀中的一吊文钱,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结果看到那叫花子拿着仅有的几文钱去酒铺买了一小壶酒。 那一刻,燕乾倏地意识到,这人确实是他记忆里的那个人没错。 他心情好像随着这个想法变得轻快了些,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没有掩盖好自己的脚步声。再跟着那边淋着雨边饮酒的叫花子走了一程路后,对方突然站定了身。 他许是听到了燕乾足履踏在泥水里的声音了,虽然被雨声遮盖了大部分声音,但眼盲之人大多耳力更加灵敏一些。 燕乾想要上前几步,却撇到叫花子绷紧的腿,他立即意识到了——对方要逃。在面对不知名的跟踪,叫花子第一反应是想要逃离,但这却引起了燕乾做出了他本不该会做的事情。